1 纵横四海 (第2/2页)
李佳宁上前一步:“长官,难道你怀疑盛小姐?”
她下意识觉得这不可能。
“我不认为她有任何嫌疑。”黄智贤说,“但我担心她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东西,你们不了解她,宗霖是我的学生,所以我对他的家庭了解要多一些,嘉宜从小跟着静婉,心思深沉,善和恶对她来说,没有什么区别,她毕竟是阴影里盛开的花啊。“
他最后一句话声音极清,再场几人都没有听清。
“长官......”
黄智贤语气渐冷:“从建立OCTB一来,香江第一次有级别如此高的警察意外身故。一位担任过西九龙特别行动组专员,西九龙重案组组长,总警署重案组B组组长的高级警官,专门负责调查三合会犯罪案,曾立下过无数次功劳,却在一个雨夜跳海自尽......”
他抚摸过案桌上半人高的卷宗,向来坚毅的面容流露一丝伤感:“我以为过去的已经是过去,但有人杀了我最得意的学生,这笔帐,我该算到谁的头上?”
室内空气一滞,众人面面相觑,惊疑不安。
窗前电控按钮红灯跳两跳,另一边略带沙哑的柔美的女声低低传过。
“还需要我做什么吗?”盛嘉宜手指划过那张白纸黑字的遗书,稍许用力,在纸上留下一道印记。
“不用。”对方忖度着她的态度,缓缓道,“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?”
“没有。”盛嘉宜淡淡道,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,那双幽兰色的眼睛像极地的寒冰一样冷。
“你还没有成年,现在在上学,如果有经济上的困难,可以同我们讲,毕竟你,爸爸,和我们也是多年的同事......”
“我不缺钱。”盛嘉宜截断他的话,“我有一笔信托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家族信托,我亲生父亲留给我的钱,开设在汇港银行。”她低声道,“年满十七后,我可以从里面取钱出来用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警官讪讪。
“节哀。”他只能这样说道,却又觉得自己比对方更需要这句安慰。
段宗霖的死亡像一层阴霾一样笼罩在警署上空,就像黄智贤所说,这里每个人都知道他的死另有蹊跷——可是目前毫无头绪,他的妻子苏静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,唯一能联系到的盛小姐说她什么都不知道。
警方调取她过去几个月的行踪,的确干干净净,她在财政司见习,日常生活就是大学、财政司、住所三点线,没有见过亲生母亲,也没有见过继父。她没什么朋友,尽管同学讲起她都夸她温柔漂亮,不过没有人能走进她的生活,也无从得知她的所思所想。
“你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去大屿山?”警官仍然不想放弃,试图从眼前女孩口中挖掘出一些可用信息。
他们已经反反复复问询了她近四个小时,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下,不让她喝水吃东西,也不让她有时间更换衣服,更不让其余人和她说话。这个女孩才十六岁,警方试图对她施加一些不那么过分的精神压力,从她嘴里找到线索。
“不知道。”盛嘉宜摇头,“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。”
“有和你妈妈通电话吗?”
“没有。”她说,“我们之间如无必要,从来不会通电话。”
”你......”他的话被打断。
黄智贤在前方敲了敲玻璃。
“抱歉。”
男人过去打开连通两边的闸门:“长官。”
“我来和嘉宜说。”黄智贤说。
”好。“他下意识点点头,回头看了盛嘉宜一眼,附在黄智贤耳边小声道,“长官,她嘴里套不出任何话,她太冷静了。”
冷静得不像是一个刚刚失去继父与亲生母亲的十七岁女孩。
“我明白。”黄智贤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交给我,我来处理。”
男人开门离开,黄智贤在盛嘉宜对面坐下来,盛嘉宜掀起眼皮静静看了他几秒,才淡淡道:“黄叔。”
“你伤心吗?嘉宜。”黄智贤拉过桌面刚刚记录的资料,来回翻看。
“还好。”盛嘉宜说。
黄智贤全然不觉得意外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去哪里了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也是,她如果要走,肯定不会告诉你,毕竟你们关系一直很冷淡。”黄智贤扯起唇角,露出一个近似于微笑的表情,“之后有什么打算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你害怕吗?”
“还好。”
“还好?”黄智贤皱眉,”那就是有些害怕。”
盛嘉宜抬头,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些难以捕捉的情绪。
“你大概能猜到是些什么原因吧。”黄智贤手指敲打着桌面,发出有节奏的钝响,“不要害怕,我关掉了录音设备,外面的人听不见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过了许久,盛嘉宜才开口,“你们一直在盘问我,好像觉得我知道是谁杀了爸爸。”她歪了歪头,像只幼兽一样。
“可是明明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啊,黄叔。”
黄智贤喉咙有些发痒,他伸手想去掏上衣口袋中的烟盒,动作做到一半才想到这里不能抽烟,一只手尴尬僵在空中,他只能掩饰地低头,将手慢慢放回身侧。
“原来你叫他爸爸吗?”黄智贤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