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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 海带养殖

12 海带养殖 (第2/2页)
  
  想到昨晚那浇淋上来的热水——是了,谢六姐还会修浴室,还有那个古怪的莲蓬,买活军叫那个做淋浴,很形象——还有今早可以随意洗脸洗手擦头的感觉,在躺椅上用茶的滋味,那鸭汤的鲜美……张老丈一时不由痴了,他在窗前站了很久才被叫走去吃早饭,早饭是昨晚的鸭汤下的面,雪里红冬笋回锅炒了,更有滋味,这本来就是一道多次回锅味道更好的菜,只要舍得放油,越炒越香。
  
  张老丈很久没吃面了,在南方而能吃到稀罕的面食,不论手艺如何,已证明主人在尽力招待他。他现在倒也不惊异于临城县居然有面粉了,临县什么没有呢?他大口大口地喝着鸭汤,又把肉挑给桌上的小孙子,昨晚家宴之后,如今早饭也就不分桌了,徐家人多,一批批地吃,小一辈都出门做事去了。徐大郎在附近的村子里给识字班上课,这时候走过去正好。
  
  这一家人现在除了徐地主和太太以外,都在外做事,小孩子也要去上课,徐地主原本也被安排了差事,但因为田地被买了,打击很大,在家歇息了一阵子,如今他也有事做,要和伙计们去算账,吃完饭也赶紧走了。家里家外的事情由亲家母先做一部分力所能及的,剩下的等孩子们回来了帮着做,家里白天是很空的,没几个人,张老丈也没什么架子,吃完饭帮着将碗筷都用热水和草木灰一起洗了。又感慨一番,这冬日能用热水洗碗实在是很幸福的。随后便问亲家母能不能上街走走,他觉得是可以,但也要提防临县规矩严厉,不许外乡人乱走。
  
  徐太太说临县是很自由的,连城门都可以随意进出,不收城门税。张老丈便放下心来,袖着手从院子里溜达出去,他发现临城县真的没几个闲人,以往那些帮闲、乞丐,全都不见了,街上走的每个人都有明确的目的,过了几条巷子便是书声不断,只是念诵的并不是三字经,而是一些奇怪的声韵母。
  
  他一时便好奇起来,凑近了想看,背后又有人叫他,“喂!那个许县的!”
  
  是和他们同去许县的买活军,青头,生得又胖又大,声若洪钟,一看就知道常放开了吃肉,深色的脸膛,满面的红光,透着那么的快活,但一张口却很文雅,丝毫没有脏话,而且张老丈已发觉他们个个能书会写,极有见识,非常聪明。
  
  他们大概都已是中级班毕业了罢!
  
  谢六姐手下这些买活军虽然口气不怎么软和,但却从不欺负人,这个买活军也不是来找麻烦的,“正要来找你,你说来探亲,可还有别的事?”
  
  张老丈心里自然是有些事的,而且是大事,但这么大的事总要观望个几日,好好想想清楚,是以他唯唯诺诺的,并不吐口。买活军也不在乎,道,“若无别的事,就去上课,你们家白日里也没人,就一个老亲家母,探的什么亲。白日上半日课,下课再回去和女儿一家团聚。”
  
  这话也是在理,且正搔到痒处,张老丈便欣然从命,跟着买活军到了城门口一处屋舍里,那里已坐了零星十几个许县村里来寻工的年轻人,一个小姑娘站在台上,看着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,板着一张脸,竭力显示出老练的样子,道,“你们若瞧我是个女娘,便不认真上课,到时县里统考,你们过不得,一日少了五文钱,那也是你们自家吃亏,可晓得其中的道理?”
  
  那些年轻人本就是村里来的,在县里人面前平白就觉得自己矮了一头,哪敢看不起女娘,都唯唯地应着,那女娘便发下书本和笔、册来,还有沙盘,“那现在开始上课!先告诉你们为什么要学这两门课,首先说语文——”
  
  要学语文,就是为了认字,为了认字,要先学拼音,买活军的告示都标注了拼音,只要学会拼音,就可以拼出告示,念出来。念出来以后,大约便可晓得其中的意思,因为买活军的告示写得都是很白话的,并不难懂。会读告示,便不会吃亏,而且可以拼懂自己签的契约,就不会是睁眼瞎。
  
  要学数学,便是为了算账,算账的重要自然不必多说了,买活军是给筹子算酬劳的,吃什么做什么都要用筹子来抵,每天算账时若是自己不会算数,那就或许要吃亏。所以初级班就是要学会拼音、算数,认一些常用字,初级班毕业之后,做工一日最少是25文,这些外地来寻工的小年轻,一日住宿是一文,吃饭丰俭由人,吃食堂大约要三四文,洗澡是两文,一日能结余16文,倘若是初级班毕业,一日便可结余21文。
  
  冬日农闲,能找到一个有吃有住,有暖有热水的活儿,哪怕是没有结余,对家里也是有益的,至少省了粮食。更何况一日做工所得能结余四分之三呢?更何况临县的东西比外头便宜了许多呢?几个小伙没有不愿学的,他们上半日学,做半日工,根本也算不得多辛苦。
  
  第一日语文学的就是几个韵母,数学学的是全新的数字写法,还有每日里结余的加减帐。张老丈识得二三百字,百数以内的加减也是会心算的,而且对于这种全新的数字接受良好,就当是一种新式的苏州码子,或者叫六姐码子,课间歇息时他已开始往下自学,那个叫金逢春的小姑娘便着重表扬了他,且特许他将课本带回家去,张老丈宛若受到表彰,不由洋洋得意起来。一上午的课上完了意犹未尽,但也没得继续了,下午那几个小伙子要做工,而金逢春要回去上课,今早的识字班就是她的工作,她一上午赚30文钱——这份工钱不低!
  
  张老丈闲来无事,下午在各处挤着试着去拼告示上的拼音,对照着教材和他本就会的几个字,进益很快,他觉得数日下来学会生母韵母不成问题,很可以往下去学第二册,不知为什么很是兴致勃勃,几乎忘了要在城里多绕绕,甚至设法去云山和彬山看看,不过他学到下午暮色下来时也就搁笔了,一来看不太清了,二来家里人陆续回来,招呼着,“洗澡去了!”
  
  是呀,是呀,连金逢春那样的小姑娘一日都挣三十文呢,徐家挣工钱的五个人一日一百多文,花个十文洗澡如何就奢靡了?孩子洗澡只花一桶水,收一半的价钱,且女人的头发也都剪得很短——张老丈的女儿头发又黑又多,居然也剪短了,他看着很是心疼,但女儿一点不留恋,如今他也觉得短发好,短发常常洗也不怕受凉。就算每天洗澡又如何呢?
  
  在冬日,每天能洗一个澡,吃过晚饭还能用热水再擦擦脸,洁洁净净地上床睡觉!
  
  张老丈第二日上完课便问着人,来到县衙求见谢六姐,“听闻六姐想要许县的煤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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