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78 破衣论 (第1/2页)
百岁刚蹲下来,就有侍卫在他们兄妹屁股下塞了小板凳,两人刚坐好,就听到有人说: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!”
因为是坐在官员上堂退堂时候的侧门,他们看不清现场,能听到原告和被告的声音和看到官员的侧影和一边记录庭审的小吏。实际上此时外面人很多,都是原告,门槛外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,都平气凝神听着现场。
被告除了吴老爷外,还有他的兄弟子侄,有的抖得浑身如筛糠,只有吴老爷自己还很硬气,说着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。”
然而随着他这么说的是各种人证物证被送上来,很多案子都是并案审理,一个案子结束,下一个案子开始钱,一群原告被叫上来,这次原告排着队跪满了大堂,还有人在外面门槛外跪下听审。这次案子是两年前罢工引起的,吴老爷家的雇工要求年底加“酒资”,就是年底要求加一次工钱,这是过年时候东家给伙计发的奖金,属于行业规矩,各家都有,但是吴老爷不给,导致了他家的工坊罢工,吴老爷就□□打残打伤了一些工人,还解雇了一些人。被打伤的人现在就状告吴老爷致人伤残。
打手作为证人被带上堂,吴家的管事也作为传递吴老爷命令的证人被带上堂,同时被带上的还有本地的一个县衙师爷,这位师爷负责用官府压制这些工人,勒令他们不要闹事儿。
这案子审理完之后已经是中午了,待会还有一摞子案子要审理,官员和衙役们有两刻钟的吃饭休息时间,公堂暂时休息。但是外面的人不愿意离开,都围着公堂等大老爷吃完饭出来问案。
百岁和安康就被侍卫带着回去吃饭。海棠这些天一直在忙着起草新商法,这部商法围绕着劳资纠纷站在一个中间立场对双方都有约束,同样都有保护。
海棠和弘晖关于这个新商法已经说了半天,目前这版本是手写版,一式两份,海棠让弘晖带走一份给雍正看,要求在八月底京城刊印出来二百本,商议的时候给人参考。顺便用整张纸印刷出这新商法的内容,到时候要在城外公示张贴,让民间观看。
弘晖应下,下午就准备回京。
中午一起吃饭,海棠问百岁:“今儿庭审有意思吗?”
百岁摇头:“没什么意思,因为各方证据充足,姓吴的翻不了案,想看他痛哭流涕是看不到了,他知道无法逃脱一死,如今在公堂大闹,什么话都说得出来。”
什么是天罗地网,这就是天罗地网!干过的恶事一件接着一件,罪名一条接一条,他逃不开离不了,最后必然遭到报应,看着这个没意思,因为都知道他下场如何。
百岁问海棠:“姑祖母,我们在杭州的时候,有人问我阿玛,这些富商的家产怎么处理?房子园子这些可以入官竞卖,产业呢?这些产业现在都是挣钱的,也要入官吗?最后谁来吃这口肥肉?”
这是个敏感的问题,海棠为这个考虑过,她说:“这次有很多人状告这些富商,要求赔偿,不只是要赔工人和伙计,还有一些和他们有来往的商人只
要有证据证明这些富商拖欠他们的钱,一样赔了。这是官府把查封产业抵押给了钱庄总号,从他们那里借钱出来赔付民众,剩下的就是钱庄总号如何处理这些产业,比如说在民间寻找买家,有一个人出资或者是一群人出资购买,钱庄总号扣除抵押的钱后,剩余的交给户部。
这是一个理想模样,如果是资不抵贷,钱庄总号赔了该怎么办?那就是钱庄出面对其重组,换句话说,是钱庄兜底。”
百岁问:“这里面如果出现钱庄故意压价,明明值一千万,钱庄给了二百万,官府拿着这二百万赔给了民人,钱庄再一转手三百万卖给了咱们家的亲戚们呢?是不是民间资产一转手到了权贵手里,这样和掠夺民间有何区别。”
海棠回答:“所以我就说能插手这件事的不只是一家钱庄,到时候内务府,户部,官办钱庄和私办钱庄都可以插手,插手的人多了,一旦竞价他们想压价的地方就少了。
百岁你要知道,所有的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,很多事情都是做着变着,律法不能一成不变,祖宗家法也不是一成不变,要身段灵活些。
早先圣祖跟我说天下是一锅粥,所有事儿就跟食材一样,放进这锅粥里搅拌一下,最后好不好吃不用管,最起码能吃饱。现在让我说,这天下就是一件衣服,衣服上到处是窟窿,为了不露肉还体面,只能到处打补丁,这补丁有的时候打得匆忙,很难看,所以要时不时地找合适的布料替代这个难看的补丁,最重要目的是把这衣服补的体面,穿着显贵。
贪墨这件事是避免不了的,只能年年滚动着打贪官,收拾了旧的就会出新的。大鱼每个朝代都有,像今日的姓吴的,人家几代家业,从前明富到如今,一张嘴能出百万银子买京城权贵的汽车,区区一辆车抵得上河道衙门半年治河花费的银子,最后的结果是什么?不是朝廷看不惯他们,是天数就是如此,大到极致就是亡,强到极致就是衰,万物相生相克,都逃不脱轮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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