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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48 晓暾(中)

848 晓暾(中) (第2/2页)
  
  “您知道得很多,赤拉滨先生。”李理说。
  
  “我喜欢搜集故事嘛。”赤拉滨眯着眼睛回答。他与詹妮娅注视着安东尼昏倒在桌上,两个靠墙站立的人走过来,悄无声息地把他扶进员工休息室里。随着休息室的门被关紧,李理也走到赤拉滨对面的位置坐下。现在桌边只剩一张椅子空着了,詹妮娅不由瞥了眼那名用麻醉气体弄倒安东尼的读书女孩。此刻她举止镇静如常,一点也不为刚才干出来的事触动。这位店中的常客——安东尼说这女孩几个月前就常来店里看书了,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,也没有任何表现出任何可疑——如今看来从一开始就大有问题;这人要么就是在盯梢这家店,要么就是在跟踪安东尼。
  
  “这位是帕里。”李理说,“她之前负责保卫安东尼·肯特先生的安全,避免他过度牵扯入危险事件中。”
  
  詹妮娅扬起眉毛,把一句“她保护的方式很特别啊”吞进了肚里。既然对方肯向自己透露情报,她紧接着又把眼睛瞟向第二名潜伏者:那位失踪店长的“表姐”,跟他们已经相识多日的代理店长正慢悠悠地往桌边蹭,似乎对空出来的最后一张椅子有所图谋。
  
  “这位是马蒂陶。”李理又向她介绍道,“由于此处主人的失踪,我委派她暂时看管,以免有人在此地擅动私人财产。”
  
  詹妮娅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,仿佛不记得一个月前她曾尝试着悄悄潜入这家店,搜查收银台柜与员工休息室。虽然这计划最终未能实施,不过那些守在店里的人叫她确信这地方有点什么;只可惜安东尼·肯特那个笨蛋总不把她的警告当一回事,只觉得她是个喜好妄想的无聊小鬼,因为哥哥出了趟差就疑神疑鬼——你老哥不是还按时给你打电话吗?连视频电话都打过,能有什么问题嘛!没准他只是背着你和女朋友出去旅游了……安东尼·肯特完全就是个满脑袋女朋友的无能蠢蛋,瞧瞧如今局面都成了什么样!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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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个所谓的电脑高手彻底指望不上了,现在她只得万事靠自己。“你又是谁?”她不客气地问道,“你和这家店的主人有什么关系?”
  
  “现阶段你可以叫我玛姬·沃尔。至于我和这家店的关系……它在各种意义上都和我息息相关。”
  
  李理忽然停下,对着整个店面环视了一圈。她的表情依旧看不出什么,赤拉滨却笑呵呵地问:“这里有点衰败了,是不是?”
  
  “马蒂陶已在尽力维护。”
  
  被她点到名字的假表姐瞪大眼珠,冲赤拉滨做了个不易察觉的鬼脸。“啊,我不是指卫生情况,”赤拉滨说,“我是说那股氛围,玛姬——如果您允许我这样称呼的话——我想店里的氛围跟一个月前肯定已经大不相同了,因为某些东西已经不在这儿了。”
  
  李理对这段话并没有任何表示。詹妮娅却灵机一动,又悄悄端详起贴在墙壁与立架上的纸玫瑰花。它们都因陈旧而积尘发皱,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种行将枯萎的错觉,但这里头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。在一个半月前,詹妮娅初次锁定这条街道时,她几乎凭直觉就先认定了这家店里会有问题。除了各种可以被逻辑轻易指出的疑点,这店里曾有一种奇特的氛围;那种与世隔绝的幽氛,如同置身于一片潮湿润泽的午夜幽林,或是一座早已被遗弃的野玫瑰园……店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,哪怕从窗口望出去的街景也都变得生疏了,像从千里镜中遥望某座失落之诚的巷陌。
  
  可是现在,詹妮娅不得不承认,这种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,或者说一个月前,当她老哥出门后迟迟未归时起,这家店也不再有那种令她暗暗起鸡皮疙瘩的奇异氛围。她也曾对自己说这是因为老哥的失踪令她心烦意乱,可连初次到访的赤拉滨也指出来了:如今这家店好似一副毫无灵气的数码印刷画,每朵纸花都显得廉价而虚假。那种会引起心理异常的未知要素跟她老哥一起失踪了。
  
  她急切地盯着赤拉滨,想让这位神秘莫测的剧作家再多透露些消息。赤拉滨也没有令她失望,继续用满怀尊敬的口吻说:“不久以前,我曾去往幽冥缥缈之地,探访那片令人着迷的神奇秘境,幸见我们都知晓的那位管理者前来会晤。出于学术上的好奇心,我询问他是如何将两界的事物加以互通。他并未授我全部的机宜,但却透露了一些极其迷人的要点:需知那座飘渺之城已几经重建,每欲逢迎一位新的管理者,它便转变形态以讨欢心;然而,对于旧时期的遗民而言这却是倾覆之灾,它们因固有的文化之别,往往不能随时从分,最终被弃诸于更深处。唉,那是幽冥之下的幽冥啊!试想彼处将何等孤冷凄清?现任的管理者对此是很同情的,因此他总是冒险前往更深处,寻觅尚未消逝的迷失者,再对它们将以改造和训练,使它们能为新世界所容。作为回报,它们各自的特长也将为他所用。”
  
  “非常有启发性的见闻。”李理说,“您亲眼见过那些遗民吗?”
  
  “啊,那倒没有。它们对我可能有点太危险了。”赤拉滨开心地笑起来,“不过我辗转听说过其中几位:其中一位性质有如明镜,待人全凭心之所现,是管理者时常倚重的膀臂;一位年轻者自红落之土中诞生,能闻长眠者的遗音;还有一位最年长者,我听说相当危险,然而又至关重要,是来自河川地最飘渺的柔雾化身,善将人的幻梦显化为真实——据闻,若管理者不对其加以最严厉的约束,它可凭人的梦境来至最沉重的物质世界,又或将实在物质化为梦幻。多么危险的生命呀!可喜它已落入执死者的股掌,无力再肆意侵害现实。”
  
  “您是想说这家店里曾有它降临?”
  
  “噢,当然不是它本尊,不过既然管理者有权借用它的力量,没准会想到在现实里建立一条通道,一个通行两界的据点,或者一个排除异己的庇护所……手中有锤子的人看什么都像钉子呀,反正我有这种力量肯定是忍不住要用的,管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!不过,唉,我也不好说。我们那位可敬的管理者似乎有种特别善于克制的品德,或者该说是把一切看得很空,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个泛概念上的佛学者。坦白说,他的行为在我眼里相当难以预测。”
  
  “我以为你们是可以预测一切的。”
  
  “得看人啊,玛姬,这事儿相当看人。”赤拉滨故作严肃地说,“那些在潜历史中异常活跃的知名角色们,你要懂得它们倒是不难,在各种可能性里简直都把它们说尽了!可是,你还会发现有些角色本来不声不响,甚至是压根没影的,结果一不留神就登上了舞台中心。这种人露面的条件那么苛刻,机会那么少,等你把所有知道的戏目都纵览一遍,最后却发现它只出演你眼前看见的这一场。这就是你对它全部的了解机会了。”
  
  “这样的情况常见吗?”
  
  “总的来说倒是不多。可,问题在于,我们面对的是一位同样通晓众多剧目的观众。它性情乖戾,眼光挑剔,而且,您明白的,有它那样大的话语权,想把谁放上去都是它说了算。它可以把无名小卒捧成剧团的梁柱,甚至可以无中生有,凭空给我们加塞进一个人来……唉,我们本来对您抱有很大希望。真的,您潜力惊人,前途无量,各方面似乎也都很合它的心意,谁知到头来花落别家!”
  
  “我不会以此为憾。”
  
  “您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角色吧?”
  
  “正是。”
  
  “我们倒情愿和您打交道呢。”赤拉滨说,“您多好呀,既富有才能又善解人意,不失灵活变通的智慧。我倒不是说现在的那一位有多不好,只是想跟他探讨形而上学有些不易。他虽不反驳真诚的谏言,可也绝对无意接纳他人的意见。真是个固执的人!他这样的性情叫我的工作很难办,我甚至都没法请他在谈判桌前坐下来。”
  
  “这就是你们要排除他的缘故?”
  
  “您这样的指责有失公允。”赤拉滨澄清道,“实际上管理者的性命根本不在我们手中。他所能遭遇的任何不幸,玛姬,您应该和我同样清楚,穷根究底总是由受权者与赋权者之间的冲突引起的,就像演员的最大危机是得罪观众,更别提被得罪的观众同时还是大投资人了!就如我刚才向您抱怨的,这位取您而代之的管理者似乎把一切看得太空无了。”
  
  李理微微往前倾身,那两只高精度的机械眼紧紧锁定着赤拉滨的脸部表情。“既然您已指出关窍。”她说,“不知贵方可否从中斡旋?”
  
  赤拉滨快活地笑了。“您不会是想问我们是否有办法搭救那位管理者?玛姬,要是他在场,准会告诫您这是与虎谋皮。”
  
  “我正是靠这种投机走到如今位置的,赤拉滨先生。”李理平静无波地说,“这世上既无纯粹的对立,也无永恒的敌人。何况我们只是对最终图景的实现途径有分歧。以当前的发展阶段,这算不上是针锋相对的冲突。”
  
  “很高兴听见您如此宽容。”
  
  “我只是希望能用您的生命来换取一些更务实的利益,或者至少,解决一些我们亟需应对的问题。”
  
  “我恐怕不能在前一个要求上帮助您。”赤拉滨恳切地说,“当然,我对谁也没有主观上的恶意,可是我帮不了你想帮的人。上次会面时我就看出他决心已定,要把咱们那位大观众从红尘剧场里永永远远地请出去。可想而知这是无法办成的,至少是很难办成的,并且从他的角度看还是在自毁根基。你我都帮不了一个心意已决的自杀者。”
  
  李理耐心地说:“那么,至少您这边对现状的把握更全面一些?”
  
  “您说他现在的状况?噢,我们是理应知道得更多内幕。不过我现在可没法给出准信。您理解的,我自己又不是一个无线终端。没有手机的现代人落到原始丛林里又能比猿猴高明到哪里去呢?我倒是也基于内幕消息做过一些预测,您可以参考着听听。”
  
  赤拉滨在座位上扭了扭身子,想尽量叫自己坐得更端正些。“第一种可能,”他用一副郑重得引人发笑的派头说,“秉持最良善的意图与最美好的祝愿,他可能还在履行管理者的职责,在一座跟外界完全不通消息的城市里,就像我们在故事结尾说的那样——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。我等虽眼不能见,然心向往之。”
  
  “听来不像和观众闹僵后会有的待遇。”李理说。
  
  “头牌演员嘛!”赤拉滨说,“我始终认为那位大投资人是很偏心他的,难道您不这样想?由他取代您实在很难令人心服,除非这里头有点个人因素,我必须说我还是对此耿耿于怀……”
  
  “我们离题了。”
  
  “噢,对。我猜您是急着想了解第二种可能:他会落下去。是的,我很遗憾,由于他曾经获得的地位,这里头肯定是没有中间态,也就是说他不可能作为一个终身市长宣誓就职而又在半途引退,重新回到莘莘市民的行列里……这是最最不可能的结果,我们还从未观察到那位观众有过如此行事的记录。拿到资格证的人是无法平安退场的,否则就不会诞生继任者;因此他要么还在位,要么就只能饮恨收场。说到这儿您也许又要问了:他收场后还能去哪儿呢?这一点我倒可以荣幸地为您解惑:显然他就和之前那些被他网罗到麾下的遗民一样,会去往幽冥之下的幽冥,成为众多迷失于黑暗的居民之一。而且正因他隔绝了两地沟通,新的继任者恐怕无法顺利诞生,那也就意味着没有人能效仿他当初的作为,以某种附庸者的形式再将他带出来。我不知道待在那儿是什么感觉,或者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,不过被他领出来的那些现成案例……我得说,除了既有的文化差异,它们的生命形式已非同往昔,心智显然也遭到了很大程度的摧毁。即便都是在无间地狱,地下室居民过得肯定也远不如上层民众,并且在漫长岁月里看不到解脱的尽头……唉,玛姬,多么令人惋惜的结果,这真正是万古凄凉呀!”
  
  赤拉滨摇头晃脑地唏嘘起来。他始终含着笑意的眼神对上一直在默默聆听的詹妮娅,于是又冲她眨了两下。詹妮娅回以冷若冰霜的瞪视。
  
  李理无声地坐了一会儿,最终她依然平静地问:“所以您也没有任何办法?”
  
  “完全无计可施。他真的不在我们手上。当然您也可以选择让他落到我们手上来,可……我想您还没有考虑作如此重大的路线变更吧?”
  
  “是的,这一点恕我不予考虑。”
  
  “那么我们就无计可施。”赤拉滨说,“抱歉,我也很希望能拿这个来交换点什么,比如我自己的俘虏待遇之类的。”
  
  “但我们仍然可以交换一点别的。”
  
  “乐意之至!您想要点什么?”
  
  李理的脸上牵出一丝僵硬的笑容:“我想您应该有一艘船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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